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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銫浪漫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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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村姑驯夫记(1-127章全)[完结]

1、香姐被退婚

  香姐蹲在刺槐树丛里东张西望,那群山贼大吵大嚷的声音好像越离越近,吓得大气也不敢喘,手都抖起来了。她双手正被一截麻绳捆著,这会哆哆嗦嗦的用牙咬著想解开。
  “看看这边,那小娘们往这边跑了……”一个声音大声叫著,香姐生怕被看到,恨不得著整个人都缩进土坑里去。
  “那边有人,快追!”听到这个声音香姐终於松了一口气,边慢慢咬著麻绳边哆嗦的等著,待到日头都快到半山腰时终於咬开了,她吐了吐嘴里的沫子,也顾不得尖利的刺槐,连滚带爬的出了那个土坑,向村子的放向跑去。
  夏末早上日头很毒辣,她趟过浅浅的小溪,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著,鞋湿了也不顾不得。脑袋里像绷著一根紧紧的麻绳,耳朵边都是嗡嗡的响声,昨晚上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山贼倒背著跑了十几里山路,要不是凭著一股劲早就晕了。
  翻过这个山头就能杏林村,她想起前面山坡正是大胡子怪人的木头房,要是放在往日她哪里敢从这边走,可是现在她又累又怕,生怕那群山贼追回来,只得咬著牙闷著头皮往那里跑。
  刚翻过山头竟然看到那个大胡子背著一只弓箭满头大汗的斜走过来,她吓了一跳,脚下一个拌蒜摔倒在地上,然后顺著山坡一路滚了下去。脑子里想著怎么这么倒霉,绿地蓝天转著圈的出现,她终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。
  
  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一震干嚎,她身子一抖,睁开眼一看,外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,又吓得连忙闭眼。亲娘王孙氏震天的哭声不断传进耳朵,“我这辈子做了什么孽哦,香姐啊,你这个死丫头,怎么不死在了外面,这不死不活的样子让我孤儿寡母的怎么过!孙大啊你个福薄命歹的男人,生下这一群崽子就不见了人,要不是没个男人,我家香姐怎么会被山贼抢了去……”
  屋子里围得相亲有的跟著抹泪有的劝王孙氏,最后一个老迈的声音说著“大家快散了吧,这时间该下地了。”香姐听出这是隔壁的赵奶奶。
  被老人们这么一提醒,屋子里的看热闹的乡亲们似乎发现再不出去耽搁地里的活了,没一会儿就散了。王孙氏又干嚎了一会儿好像发现屋子里除了赵奶奶再没别人,这才擤了擤鼻涕扶著墙站起来。
  “娘,喝水。”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怯怯的说道。
  “喝什么,我还是死了算了,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……”王孙氏扯著嗓子嚎了一声,就被那个苍老的声音打断,“香姐好像醒了!”
  听到赵奶奶这样说,王孙氏一个箭步冲到土炕边,香姐再不敢装慌忙睁开了眼,喊了一声“娘!”
  “你这死丫头,不死不活的躺了一天,还以为你死的干凈了!”王孙氏啐了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,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让香姐心里一暖,娘亲终究是舍不得她的。
  “姐姐,你醒了!”孙二姐听说香姐醒了,连忙跑过来看,香姐看到娘亲妹妹都在身边,鼻子一酸,喊了一声“二姐”又喊了一声“赵奶奶”,赵奶奶答应了一声,拿过二姐手里那口瓷碗过来,说,“嗓子都哑了,快喝口水。”
  “醒了还不快起来,还以为你是富家小姐呢,”王孙氏边说著边取了墙上的一口镰刀,转头对孙二姐说,“二姐,你在家照看著,我先去割了那两亩黄豆。”
  “娘……”香姐知道娘亲又要下地了,又觉得自己今天躺在炕上耽搁了活,挣扎著想要爬起来跟著一块去,赵奶奶连忙扶住她,摸了摸眼泪,说了一句“可怜的孩子”。
  听赵奶奶一说香姐才知道,昨天她被山贼掳走又被大胡子怪男人送回了家,今日晌午头上和她订了亲的钱家就来退了亲,王孙氏就为这个嚎了一中午。乡亲们都传她被土匪糟蹋了又给大胡子占了便宜,香姐脑子一阵发懵,有这个名声,她这辈子是休想嫁出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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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、两门亲事都很糟

  整个人迷瞪瞪的坐到傍晚,赵奶奶叹著气回家去做饭了,二姐也懂事的去收拾锅灶,香姐抹了一把眼也下了炕,二姐忙拦著她让她好好休息,踩著小板凳利落的收拾了锅灶,往铁锅边上贴杂粮馍馍。
  往日里她跟著王孙氏一起下地干农活,这家事都是八岁的孙二姐做的,香姐看天色不早了,担心王孙氏一个人忙不过来,拿了镰刀去地里找她。
  王孙氏还在气头上,闷著头割豆子,香姐忙到她旁边一镰一镰的收割,两个人忙到月亮升起来才回家。
  晚饭的时候王孙氏长吁短叹,又是念叨自己命不好又是骂孙大没良心、又骂香姐命歹,别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没事单她被土匪抢了去,香姐和二姐都没敢吃多少饭,早早的睡了。
  第二天早上顶著一身酸疼,香姐还是挣扎著爬起来跟王孙氏一起下地干活,河边这两亩地是家里最好的,今年黄豆的收成不错,都收割了卖出去,够全家人渡过一个冬天。王孙氏见她要起来就拧起了眉头,说著“怪道都说身穷命贱,罢了,投身到我肚子只能认命……”香姐连忙说,“娘你说哪去了,我现在好好的。”
  王孙氏啐道,“好好的被人家退了婚,等收了这茬豆子找孙大嘴给你说项到山那边去。”
  香姐眼眶一热,孙大嘴是远近闻名的媒婆,一张嘴能把那死人都说活,只是要价高的紧,她听闻没有五六百钱是行不通的,这可是她家几个月的花销,“我不成亲了,我就守著娘过日子。”
  “就这么订了,”王孙氏说完就拿好了东西,“磨磨蹭蹭做什么,还不快著!”
  
  九月底的一天,王孙氏用帕子细细包好了卖豆赚的五百文铜钱去了村口。
  孙大嘴笑呵呵的接过了钱,没两天就到了孙家,一张脸笑的菊花似的,跟王孙氏说,“赵老爷那可是镇上有名的米粮店老板,身家没的说,好巧前两天见过香姐跟你去卖黄豆就给瞧上眼了,想纳了作妾。咱家香姐嫁过去还不吃香的喝辣的,就连那聘礼都比一般嫁女儿还高,你说,这可不是顶大的缘分吗!”
  红口白牙一说,好像是香姐多大的福气一样,可谁不知道那是个老色魔,年纪一大把还纳了六房小妾,她那大夫人还颇有些手腕,那些小妾都给折磨的不成人样,已经病死了三房。孙大嘴看王孙氏脸色不好看,放低声音道,“香姐的名声,能在镇子里找个婆家就不赖了!妹子你也好好想想,二姐眼看著也要到定亲的年龄了。”
  晚上王孙氏跟香姐说了这门亲,道,“你是个命不好的,这赵老板一脚迈进棺材的人,嫁是不嫁,你自己看著办吧。”香姐咬著嘴唇不吱声,王孙氏又说,“我再托孙大嘴问问。”
  香姐想了想,终是说,“我都听娘的。”王孙氏抬头看了她一眼,豆大的油灯下香姐正借著光纳鞋底,一针一线走的飞快,模样性子都是杏林村里拔了尖的,要不是那天杀的土匪,她再过几个月就要嫁到钱家了,那可是多少人眼红的好亲事,就这样打了水漂!还有那天杀的钱栋梁,春日里还巴巴的来家里帮著种地,只为了偷偷瞧上香姐几眼,现下偏偏不在杏林镇,他那爹娘就做了主……
  哎,都是命。
  
  谁想到第二天上午,孙大嘴又带来一门亲事。进屋以后她面色就怪怪的,接过王孙氏递的水抿了两口,干笑著说道,“大妹子,村口的胡先生要给你加香姐提亲。”
  “胡先生,哪个胡先生?”王孙氏问道。
  “就是,就是山口杏林边那个大胡子!”
  “好你个杀千刀的孙大嘴!还我五百文钱来!”王孙氏一听就蹿起来,拉著孙大嘴就嚷嚷开了,“那大胡子吃人肉喝人汤的,哎呦孙大你个杀千刀的,你这一去不回,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给人这么糟蹋,我不活了啊……”
  香姐和二姐正在外面舂米,听见她这样一哭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进来,费了老大力气才把王孙氏拉了起来,香姐只知孙大嘴是来提亲的,怎么好意思当面问,只拉了她坐在炕沿上。孙大嘴一脸官司,用那大红镶金边的帕子擦了擦嘴,道,“真晦气,那大胡子找了我,我也是替你们牵个线,跟我嚎作什么……”说完觑了王孙氏两眼,怕她再撒起泼来,赶紧转身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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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我娘不好吃

  香姐听她这么一说也给惊住了,这个大胡子几年前从外面来到杏林村的,相貌狰狞不说,脾气还十分古怪,远远的住在村边不说,见到人便吹胡子瞪眼的,村里人吓唬小孩子都说“再哭就叫大胡子抓你炖汤喝”,就连孙二姐也没少听到这话,他竟然要提亲,为什么?难不成是想把我做汤?她打了个寒战,愈发觉得有可能。
  
  王孙氏病了,一向健壮的她脸色蜡黄的躺在炕头上,连说句话的力气也没有。村子里的郎中来看了看,说病得严重要去镇子里才能看。香姐和二姐四处寻人好容易借了一辆平板车,推著王孙氏赶到了镇子里,没想到路过米粮店的时候那赵老板竞瞧见了,他拄著拐杖紧走著追上了孙家姐妹,看了一眼王孙氏,眼珠一转看著香姐,道,“好香姐,你若是缺银两尽管开口,那彩礼钱我可是早备好了的。”孙二姐一听就啐了一口,香姐连忙拉了她,话也没说,只推著平板车绕过赵老板去了药房。远远听见一个苍老却尖利的骂声,“不要脸的骚蹄子,送上门来勾引……”
  好容易到了药堂,坐诊的老大夫看了看,又搭了一把脉,捋著胡子说,“这急火攻心之症厉害的紧,没有三五两的药是治不好的。”可孙家孤儿寡母哪里去筹钱?香姐一咬牙就要去米粮店找赵老板,被孙二姐死死的拉下,哭著说“娘要是知道你豁出脸去借银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,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。”
  香姐搂著二姐掉了半天泪,见天色已经不早了,姐妹两个推著沈重的木板车往回赶。
  村子和镇子之间隔著一座山梁,眼见著日头已经西下,两人只得从近路回家,没想到又碰到了那个大胡子。香姐远远的看到他就出了汗,想到他要跟自己提亲,脸上更是火辣辣的,只低著头卖力扶车。现下正是下坡路,最怕一个松手车滑下山谷,索性两个人都牟足了力气不去看他,谁知在路过的时候却听见一声低沈的“喂”
  香姐寒毛倒竖,险些又栽下去。还好一把稳住了车辕,话也不敢说连忙加紧脚步,“你娘病了吗?”他问。
  “嗯,”孙二姐也吓得要命,她是从小听著大胡子吃人喝汤这种故事长大的,比香姐害怕,愣是不敢动了,只抖著说,“病了好几日。”
  “抓药了吗?”那大胡子边说著话边走到车边,低下头看了看王孙氏。王孙氏已经烧得迷迷糊糊,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著胡话。他皱了皱眉想要摸她的脉,香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,“你莫要吃我娘……”她眼一闭心一横,道,“我娘不好吃,你要吃,便吃我好了。”
  半晌也不见动静,一睁眼,大胡子正在怪怪的看著她,她吓得“哇”的一声哭起来,二姐也忍不住哭了,从此大胡子的怪谈中又多了一笔。
  
  秋风萧瑟,香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,掀起瓦罐看了看,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,她倒好一碗端到屋子里,怯生生的递给大胡子,“胡先生,药好了。”大胡子嗯了声,接过药闻了闻,说,“不错,给你娘喂下吧。”她赶紧点了点头,扶著王孙氏坐好,半撒半喂的把这一碗药喂了进去。
  喂完药以后,王孙氏脸色便好了些,到了半夜烧已经退了,香姐这才放心下来,靠在她身边睡著了。天不亮就被大胡子推醒,她抹了一把脸,扶著王孙氏下了床。王孙氏病的迷迷糊糊,被扶到小车上以后继续昏睡。大胡子拿了一张棉被盖在她身上,接过香姐身上的车辕,说道,“我来。”说完便轻轻松松的拉上木板车下了山。
  香姐知道他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,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,想著“这胡子吃不吃人不知道,但给娘亲治了病,就是我的恩人。”清晨的露水很重,香姐深一脚浅一脚的跟著走,裤腿都被打湿了,冻得直哆嗦,大胡子半路停下,说道,“你也上车吧。”
  “不用,我不累。”香姐受宠若惊的摆手,被大胡子一个瞪眼吓得没了声音,哆哆嗦嗦的上了车,“盖被子”大胡子又说。
  “啊,好。”她连忙盖好被子,又给娘亲拉了拉,小车轻轻一晃,开始稳稳的向前走,大胡子的力气比他们姐妹两个加起来还大。香姐偷偷看著面前一堵墙似的背影,心里竟没来由的一阵暖,父亲在她九岁那年就离开杏林村,这些年她们母女何曾受到过这样的照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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